大逆转注意,唯克神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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锃亮的皮鞋踩在地面,略带污渍的瓷砖倒映出亚当冷漠英俊的面容。
这里是‘灯塔’精神病院。略带油渍的地板、破旧的墙壁、以及两侧隔着铁栏,瘦的皮包骨头双眼凸出的病人都显示出这所精神病院糟糕的环境以及待遇。
医护人员粗俗,神经质的病人大喊大叫,这里没有鲜花,没有香槟,没有美人——这里本不该是一个年轻有为的议员会大驾光临的地方。
因此,亚当的这次出行,除了自己和‘灯塔’病院院长以外也不再有人知晓。
被秘密派来随行的医护人员有4人,1名医师,3名护士。
医师是个中年男人,神情谄媚,他身后的三名女护士却面无表情。
“赫利俄斯先生,您的到来真是让‘灯塔’蓬荜生辉呀....”中年男人搓着手,油腻的胖脸笑着。
“鄙人史密斯·托马斯,是本院的主治医师,擅长...”中年男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好像生怕别人看不出他可笑的目的。
亚当并不给他一个眼神,甚至连一丝注意力都奉欠,他人高腿长,刚刚走过‘常见病区’就几步把这个家伙甩在了后面。
史密斯医师迈着胖腿,发觉怎么也追不上议员的脚步,急的满头是汗,3名护士却像幽魂一样紧紧地跟在亚当身后。
没人注意到他。
史密斯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汗水一滴一滴地从下巴滴落,他却怎么也不敢再上前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3名护士簇拥着亚当走向了‘灯塔’精神病院深处。
黑暗渐渐将几人吞没,史密斯隐隐看见深处挂着一块红色的铁牌。
上面写着‘神降综合病区’。
“咣咣!!”枯瘦的手臂纷纷从病房深处探出,死死地抓住了铁栏。
两侧的精神病人两颊凹陷,双眼凸出,他们如同见了活人的丧尸一般挤在铁栏上,齐刷刷地盯着史密斯。
“赞美主。”
精神病人们齐声说。
......
3名护士引导着亚当走到最深处,便在距离亚当2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亚当熟门熟路地在破损的墙壁上按了按,原本老旧的墙壁上骤然浮出一块黑色的指纹锁。
输入指纹后,整块墙壁向内翻转,露出里面的另一个世界——纯白而泛着金属光泽的四壁圈出一个大厅,光洁的地面,紧贴四周站着的,手持机枪的士兵。
一切都与外部破旧的‘灯塔’精神病院构成了极大反差。
大厅正中央是由某种特殊金属砌成的牢房,里面只关押了一个人。
那人姿态狂放,双腿敞开椅靠在金属座椅上一动不动。
“乌洛琉斯。”
听见熟悉的声音,牢房内原本如石雕般的身影动了动。
瀑布般的银发流动了起来,不断地向后方滑落,露出一张带着单片眼镜、森冷漠然的面孔。
银睫银眸,眉骨和鼻骨都十分高挺,光看上半张脸就能猜得出这是个极为英俊的男人。
但他流畅的脸颊轮廓却被收束在漆黑的口枷中,这本是防止恶犬故意伤人用的,如今却用在了一个英俊高大的男人身上。
乌洛琉斯沉沉的目光盯着面前西装革履的人,瞳孔间几乎要出现一条细线。
“把眼镜给我。”亚当无视他森冷的视线,只是发出命令。
他一向对乌洛琉斯没有好感。
不对,应该这样说,他对一切妄图与他“争宠”的人都没有任何好感。
哪怕这是一条几乎没有神智的疯狗。
“这不是你的东西。”
乌洛琉斯突然开口了,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说话的缘故,他的声音很沙哑,带着一种怪异的‘嘶嘶’声,比起恶犬,倒更像某种蛇类。
亚当嫌恶地皱了皱眉。
“这是主的命令。”他说。
一听到主的名号,乌洛琉斯沉沉的眸子里突然爆发出极大的光彩,
“是..是主..要..见我么..?”他磕磕绊绊地问。
亚当对他这幅样子嫌弃到了极点,他不明白,这种痴呆一样的精神病人究竟对“愚者”有什么用处。
出于某种恶意,他想了想,还是回答了乌洛琉斯的问题:
“当然不是,”亚当笑了,金发男人仰起头,傲慢地说,“主怎么会想见你?一个没用的精神病人?”
“祂只是把你视作容器,诡秘之物的寄主。”
“你和我可不一样。”
亚当一字一句地说。
他盯着乌洛琉斯,又似乎在透过乌洛琉斯在看谁,做出警告。
乌洛琉斯并不介意亚当居高临下的态度,他只是笑了笑,摘下镜片,顺从地递过去。
“只要..我对主还有用就好。”
......
出了‘灯塔’精神病院,亚当的心情并没有他自己想象中的好转。
他站在自家别墅门前,狠狠地吐了一口气。
恶火难消。
......
城市的另一头,阿蒙正躺在旅馆房间里的大床上沉思。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内心正在经受多大的煎熬,不过就算知道他估计也只会拍手称快。
自从在杜鲁门神父那里拿到项链后,他便再一次思考起自己的定位。
“现在的我,究竟是谁?”
阿蒙闭上眼,脑海中不自觉地回想最近身边发生的一些诡异事件,一件一件,如同雪花般飞来,恍惚中阿蒙认为自己在看书,一页一页,他不停地翻阅,不停地寻找,终于,在书本的最后一页找到了答案——
画面裹挟着烈焰,“愚者”伸出双手拥抱着重生的赤裸青年。
在气息交融过后,那拥有魔魅面孔的神明说:“谢谢你。”
阿蒙猛地睁开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算不算是一个合格的信徒,但是阿蒙知道,自己一定是个骗子。
他做了26年的诈骗犯,到现在依旧无法更改。
这个身份注定会跟随他一生,刻印进灵魂。
他本性贪婪,想要一切好东西,如果不能正大光明地拥有,那么他就会去偷、或者抢。
“我在偶然间得到了神的馈赠,”阿蒙想,“世上不会再有比这更好的东西了。”
而我一直想有个家。
所以现在,我想从心仪的神明那里,偷一个家。
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不惜一切代价。
阿蒙握紧了项链。
......
“您很久没来了。”
杜鲁门神父察觉到身前站着一个人,细细感应下,发现是熟人。
阿蒙摘下兜帽,露出一张苍白而英俊的面孔,只是今天他的双眸中带着一丝邪异。
好似彻底抛开枷锁,灵魂获得重生。
“您今天有什么喜事吗?”
杜鲁门神父引导他走进教堂,在座位上坐下,好奇地问这位身上曾带有愚者气息的年轻人。
“神父,我今天来是想祈求您,为我纹上图腾。”阿蒙低着头,谦逊地说道。
许久,神父都不再做声。
阿蒙抬起头,发觉一向慈祥温和的神父面孔上突然显露出一种怪异的笑意。
“好孩子,我明白你想归附诡秘的心,”
杜鲁门神父慢慢地说,
“但是想要获得侍者们的图腾,”
“是需要东西来交换的。”
他站起来,原本单薄的身躯在阳光的照射下投映出格外巨大的阴影——“你应该会让我们看到,你有多虔诚的,对吧?”
阿蒙凝视着那一片阴影,弯起了唇。
“当然。”
......
纤细的指尖夹着镜片,趴在客厅沙发上的年轻神祗撇了撇嘴。
守候在一侧的人低头不语。
“唉。”
克莱恩叹了口气,没想到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了,老诡的气息还残留了些在镜片上,真是阴魂不散。
看来乌洛琉斯虽然能够净化一部分诡密的精神印记,却无法完全消除啊。
不过不要紧,接下来会有人帮忙继续消除的。克莱恩想。
“您在担心什么?或许我能为您分忧?”亚当凑过来,金色的脑袋就凑在克莱恩手边。
“没什么。”克莱恩笑笑。
“我在想,有你们挺好。”美貌神祗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漫不经心地勾缠亚当金色的发丝。
克莱恩无视亚当逐渐变得灼热的目光,曼声问:“最近有碰到过什么困难么?”
“您作为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我们怎么会有困难。”亚当深沉的蓝眸中划过一点锐色,“完不成任务的都是废物,怎么配作为您的侍从?”
克莱恩显然被这样的话语取悦了。
应该说,亚当不愧是政客,如此巧舌如簧。这样的话,哪怕是神也是爱听的。
“谢谢你。”克莱恩抚上他的面颊,类人面孔上尽是惑人的笑意。
亚当敏锐地察觉到,虽然克莱恩说着感谢的话,瞳孔深处却没什么太大的情感波动。
但亚当还是无法自拔地沉浸下去。
因为神的近侍、神的唯一身份太过诱人,他知道,无论克莱恩说什么,他都会想满足主的一切愿望。
象征着至高无上权柄的神明,他早已深陷其中,只求如祂所愿。
“去开电视。”克莱恩推推他,突然开口要求。
亚当不做他想,他几乎带着一种温情走向电视,并把它打开。
“您偶尔也会对人类的新闻感兴趣吗?”他问。
“当然不是。”克莱恩快活地从沙发上坐起来。
“你们很快就要有新伙伴了。”祂说,“我很喜欢那孩子。”
亚当几乎是在瞬间产生了一种极为不详的预感。
【紧急新闻,紧急新闻,玛丽珍街道东发生及其恶劣的连环杀人案,凶手尚在逃逸,请周围市民不要围观,马上离开,马上离开!】
电视一打开,一条血红的紧急新闻就跳了出来。
与此同时,别墅的门铃滴滴答答地响了起来。
亚当的目光霎时变得极为阴森。
“轰隆!”
青紫色的电光划破了天际,雷声震耳欲聋。
外面下雨了。
厚重的合金门打开,高挑的青年正独自站在门外。
黑色的卷发湿哒哒地黏在苍白染血的面颊,几乎要将他深邃漆黑的眸子也一并掩去了。
他的衣衫完好,却处处布满血迹,苍白修长的指尖还在滴滴答答淌血,将他手中捧着的红玫瑰染得发黑。
他无视了亚当,目光直视屋内正饶有兴致望着他的神明,单膝下跪——
“今夜的鲜血、恐惧、玫瑰,皆是我渴望献给您的礼物,”
“您的所求,皆是我所愿。”
“赞美愚者。”
亚当就眼睁睁地看着阿蒙对着克莱恩大献殷勤。
碍于愚者在面前,他什么都做不了,一张俊脸青得盖不住。
克莱恩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开心过了。
人类总是这样有趣的生物,不是吗?
说的做的不同,说的想的不同。
就好比这只小流浪狗呀,明明眼里的贪婪多的盖不住了,还假装虔诚。
可是克莱恩很喜欢,毕竟这些情感多么美味啊。
拥有魔魅面孔的神缓步走来,祂将一只单片眼镜戴在了阿蒙的右眼上——
“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而且我还记得你,小骗子。”
克莱恩附身在阿蒙耳边说